Tuesday 4 September 2012

艺术家的矛盾



周蜜蜜的「文曲譜」 寫得實在精彩,故事中人有血有淚,有愛有恨,充滿人性,呼之欲出,卻完全沒有給人「製造激情」的感覺。「文曲譜」 隨時可以被拍成一部感人的寫實派文藝電影!

書中的主要人物都是從大陸移居香港的藝術家:有畫家詩人,作家導演等等。他們身處萬事以金錢掛帥的文化沙漠小香港,雖然際遇不一,卻都難免有 「事事未盡人意」 的時候。運氣不來的話,甚至要出賣藝術以謀生計,飽受虎落平陽的委屈。雖然自己與故事中人的背景並不相似,卻不知怎的對他們的奮鬥和遭遇很有共鳴。一口氣看完之後,把書放下,心情猶如與一群老友告別,少許依依,暗中祝願。

可能這班人的奮鬥和遭遇,並不局限於身世和地域吧。藝術家的掙扎,往往有股奮不顧身的激情,比較浪漫,令人感動。默默耕耘多年,最後還不是由不明所以的局外人來下斷語?剛剛捱出了一點成績來,已經感覺到時日無多。心一急,正好被奸商利用!

不過想深一層,藝術家嘆息 「知音難遇」,似乎是必然的事。眼看世界,試問哪個年代哪個地方不是庸俗人的天下,玩權弄金者的世界呢?不過矛盾也正正在此:假如一般人都 「懂得藝術」的話,藝術創作便會變得平平無奇,藝術家會變成技工。當然,有天份的可以更上一層樓,另創更新更高的境界。但為了新而新,很多時會適得其反。況且真的成功「升格」之後,又會相對地把大家貶回平庸,將自己再度陷於「知音難尋」的寂寞境界。好矛盾的循環死結!

真正的藝術,注定了永遠要與平庸相對。沒有平凡的襯托,超卓的才華便失去了顯現的平台。曲高和寡,是理所當然。所以曲高的命運,是整輩子絕大部分時間對牛彈琴 「搵兩餐」。而這不是藝術界獨有的問題。任何人要是在某方面的天份或努力超過了最普通的大平均值,都會有對這方面的事情 「看不順眼」的苦惱。古今中外的人類社會,不管在政治理念上吹那一門派的牛,最後都逃不出 「平庸價值」 的專政。


「文曲譜」書中有個 「偽術畫家」 憑著與市井奸商串通造勢的本領,把不知所謂的「作品」拉上天價,把真正的畫家氣個半死。可是這種人比比皆是,充斥著各行各業。騙子把騙人的東西賣給其它騙子,其它騙子再抬價賣給發了橫財急於扮風雅的笨蛋豬玀,無非「名牌效應」的一個嘴臉而已。買賣雙方你情我願,各得其所,通通活該,是暴發戶階層的內部運作。這些人無論有沒有「偽術家」串同,也不會欣賞或支持有分量的創作。他們與藝術根本就扯不上關係,扮風雅也只是扮給自己也看不起的同類看,與真正的藝術家們沒有實質衝突;看不過眼也不妨置之不理,免勞真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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